第七章 救人

青云山,一处闲台,名作静若台。

山下的风云鼓动,浓云复转,比平日的流转速度快了许多,已然发生了很多变化。

正道派出的弟子,在大群妖众的攻击下,连大妖都没有见到一个,就全部溃散,无数门派被灭,各路惨烈败回的正道人士,夹着一身狼狈,这几日纷纷赶来了青云门,寄望这个平定了好几次浩劫,被称为正道之首的门派,能如以前一样,可以镇压住妖群。

可是面对一场诛魔之役就死伤过半的正道,还有比以往几次都更加凶猛的妖群,人人心中也只是寄望罢了。

今日又得到消息,妖群已经临近了青云山附近。

一场人妖大战,即将在青云山上打开。

现在的青云门掌门萧逸才,坐掌天下完全是一言九鼎,正道各派完全依附,谁也不敢惹恼了他,以免在随之即来的大战之中,自己先乱了方寸。

就是放走血魔此事,正道众人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。

“很奇怪,掌门怎么会帮助小凡?”身着一身素衣的田灵儿,与齐昊站在一起,满口的惊讶。

“权宜之计。”齐昊面色忧沉,淡淡地说道:“只是为了稳住他罢了。”

田灵儿一副不明白的样子,转身望着齐昊,又道:“我听说,在曾师兄放走小凡的时候,掌门就故意拉住了那些掌门,好像就是默许了这件事情。若只是稳住小凡,何必又要放走他?把小凡永远封印起来,不是更好。”

齐昊静了一下,目光远眺,望着天际浮云,轻轻道:“你说,封印能不能困住他?”

神色一呆,田灵儿顿住了。

“在众人忙于争论,怎样才能杀死他的时候,掌门及一些人就有了预感,他能脱开封印,只是还没有打开罢了。”齐昊抬起手,沉声又道:“所以放他走,和他自己挣脱封印,结果很不一样。”

田灵儿恍然大悟道:“掌门在畏惧他的力量。”

齐昊转过身去,走动了两步,又道:“他的力量,强大到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。有人更早的发现了这一点,所以她们更早的做了一些事情,做了准备。”

田灵儿想了一阵,忽然叫道:“焚香谷,燕虹!”

看着齐昊同意地点了点首,田灵儿继续说道:“她也在畏惧小凡,所以她帮助金瓶儿等人上山,其实是在施恩于小凡,因为她恐小凡冲破了封印,会报复焚香谷。”

“尤其在兽人王到来之前,他们更怕树立小凡这样的强敌。”

“就像现在,青云门的禁地被人占据,诛仙沦落他人之手,掌门也都能忍受。”齐昊深深地说道:“所有不合理的事情,只要推敲出来,都会发现他们的英明之处。”

“那么小凡回来之后,掌门会怎样对他?”田灵儿忽然急声问道。

齐昊沉着面色,没有回答。

这个问题,也不需要回答,聪明的人一想都会明白。

“你会再次和他斗法吗?”田灵儿轻颤的声音,惊心地问道。

“这场诛魔之役,我只出手一次,之前掌门已经答应我了。”齐昊走回来,拉着田灵儿的手,安抚着田灵儿惊怕的心,轻声说道:“我也答应过你,不会再出手了。”

田灵儿露出了一个喜悦的笑容。

“不过掌门会找其他的人,来组成伏魔大阵。”齐昊把田灵儿的手抓的更紧了一些,拉着她,深深地说道:“与我们无关了……”

田灵儿对着齐昊炽情的双目,用力点了一下头。

“那个萧逸才,真的会放了我们?而且连我的剑都没有要回去?”

在这个温存的时刻,忽然传来了叫嚷的声音。齐昊与田灵儿向远处望去,原来是杨焰心四人,杨焰心的手中还拿着那柄诛仙。

“助战这件事,你已经答应了他。这柄神兵固然威力无穷,可是无人能用也是一把废物。现在它只有你一个人能用,萧逸才就做个顺水人情,也是情有可原。”金瓶儿淡淡地说着,目光之间,似乎还在回思着某些事情。

杨焰心跟着得意的嘿嘿一笑。

“答应他们助战。”野狗道人满面的不肖神色,轻轻叫道:“连十几个人都打不过,还敢对抗连正道都在畏惧的妖群。”

“我是看兽人王那个半兽半妖半人半怪的混血种不顺眼。”杨焰心说着,目光悄悄向小环那边望了过去,又道:“他可是小环妹妹的仇人,我怎么能放过他。”

小环面色微微的一动,似是喜悦,似是惊讶。

“再说,我现在看那个萧逸才有些顺眼了,有正道相助,一起合力灭了兽人王那个混蛋,于我们都是有好处的。”杨焰心嘻嘻的又道着。

“稍不留神,你就成了万人羡慕的大英雄,就可以耀武扬威了。”金瓶儿轻轻的补了一句。

杨焰心欢笑着点了点头,忽然惊醒过来,马上转头望向小环,发现小环面色平淡,这时完全没有了理会他的样子。

“不是啊!我是为了仇恨,仇恨为主的!”杨焰心大叫着,高高的声音在青云山上穿**着。

离开了青云山……

又离开了算卦的无名小山……

再继续离开了妖群的密集范围……

心中的沉积阴暗,挥之不去。

身在半空,目视下方,一座座被妖群破坏的村庄出现在眼前。破坏的房屋显得陈旧,无人的街道显得荒凉,还有一些人类的尸骨挂在村中,横在野外,每个地方都显得凄惨恐怖。

当他们还在为了正魔之事纠缠的时候,世间已然变成了这个样子。

一座座空城,一个个荒村,都和草庙村有些相像,因为它们都没落了。

张小凡心中一动,随着沉闷的心情,竟有些不想前行了,随着莫名的直觉,他望着下方一个被破坏的小村庄,落了下去。

破烂的街道上,混乱的东西铺盖了一地,随风摇晃。

走到一个门口前面,张小凡顿了顿,然后转过身推开了门,走近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面,用手拿开了一个大型斗篷的掩盖之物,下面露出来了一个龌龊成一团的生物。

人!

一个小女孩,只有十来岁的样子。

她躲在角落之中,身体还在用力地向着里面畏缩,满身的污秽之物,脸上已经脏的看不到了面色,若不细细辨认,很难看到人的样子。她身上穿的似乎是一件漂亮的衣衫,现在已经是破烂的不成了样子,望着比到处流亡的乞丐,还要惨淡三分。

此刻,她望着张小凡巨大阴暗的身影,尤其是张小凡那双在黑暗中血红发光的眼睛,她的全身悚然的颤动,猛的奋力大叫一声,极度的恐慌中,她用抱着头的手慌忙推向张小凡,拼力在张小凡的身侧挤出一个位置,身体直线向着门外跑了出去。

身体绊倒,流出了血,却顾不上一点,衣服上面带着残破的血色飘带,跑了出去。

恐慌的,连滚带爬……

她在这几日,究竟度过了多少的恐惧之夜?经受了多大的恐慌?

张小凡站在原地,一动也是不动。

小女孩跑到街上,忽然在熟悉的大街上迷失了一样,到处打转,到处碰壁,到处跌倒,然后爬起、奔跑、慌乱,拼力想要逃脱这个地方,可是逃了半天,她也没有逃出多远的距离,相反碰撞出来的动静,惊动了这里的一些东西。

天空中,忽然出现了几个身影。

五六只小妖,发现了这个生还者。

“有人类!”一只猫妖跳在房檐上面,对着空中叫了一声。

一双巨大的彩翼翅膀,一只女性蝶妖忽然飞来,她仿佛是这里的小头领一样,出现后所有的小妖都向她望了过来,仿佛在寻求她的意见。

小女孩跌倒在地,连爬都爬不起来了,眼中尽是恐慌,身体向后寸寸的移动。

“杀了她吧。”蝶妖叫了一句,闭了一下眼睛。等了一下,发现没有动静,又睁开眼睛,看着都在迟疑的那些小妖,又道了一句:“我们不能违抗命令。”

一个犬妖,重重地点了下头,跳下身去,向着那个小女孩走去。

小女孩恐惧地向后爬动、畏缩……

忽然,她的身后撞到了一个东西,她惊慌的身体一颤,之后竟发现,那是一双人类的腿。

比悬崖抓到一颗救命草更加的喜悦……

小女孩激动的转过身去,望到的还是那一个高大的身影,不过此时在阳光之下,他的身影不再是恐惧的,相反那一身威严的黑衣,还要仿佛能保护一切的宽大身躯,就像是一层无比坚硬的保护壁。

小女孩用力拽着他的衣服,求助的闪烁目光,泪汪汪的望着张小凡。

仿佛在用所有的力气说着,我想活下去……

张小凡望着她的目光,看着她阳光下的面容,忽然发现她的样子有了几分的熟悉感觉,深深的回想,她好像是另一个女孩,一个叫做小玛儿的女孩。

那个当初刺了他一刀的南疆女孩。

曾经,他为了一个小女孩的仇恨目光,而停止了他的疯狂举动。

而现在,又一个小女孩的求助目光,在她已经被屠残一空的村庄之中,正深深地望着自己。

“汪!”

犬妖扑了过来。

小女孩恐慌的身体向后一颤,用力把背靠在了张小凡的腿上。

张小凡眼中厉光一闪,抬起了手。

“唰……”

一道鲜血,带着犬妖被穿透的尸体,在小女孩的眼前,飞溅了出去。

小女孩赫然睁大了眼睛,不可置信的看着,仿佛怕是梦幻一样,仿佛被这个力量完全的震撼住了,眼睛不能合闭一下,睁的大大的。

只是抬手一击,就杀了一只妖怪……

那些小妖,也在这一刻,全部感觉到了恐惧,全部怔住了。

“快走!”蝶妖惶然大叫一声,小妖们马上惊醒过来,相互争恐着飞出五六道光芒,直接向着远处奔逃而去。

张小凡依旧是那只抬起的手,张开,对着它们的背影。

“轰……”

一大道红色巨光,猛在他的手中爆发而出,大面的曝光过去,轰然一面血光映亮了天空,所有的小妖全部从空中,坠落下来。

蝶妖望着这一景面,彻底惊凉了面色。

这样压倒性的力量!

蝶妖再回过头,又是红光射来,在她根本无力反应之时,红光就将她的四只翅膀全部击破,随后她看着前面出现了一张血手,对着她的面上,又是毁灭性的一击,抓来。

无力反抗!

就在血手将要按在她的面上,结束她生命的那一刻,一个身影忽然窜到了她的身前,停在了那张手的下方。

血手,忽然一顿。

张小凡猛然停了下来,手顿在半空,目光转动看向手的下方,一丝丝的惊讶。竟然是一只小狐妖,愿替蝶妖一死一样,挡在了蝶妖的前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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